篮球场上的比分牌定格在76-85，中国U19的小伙子们撑着膝盖大口喘气，汗水把球衣浸得能拧出水来。朱正把发带狠狠摔在地上，这已经是连续第五场看着对手庆祝胜利，累计净输71分的数字像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。场边法国队员正嘻嘻哈哈自拍留念，有个染着绿毛的小子还冲看台比心——这场景比长沙夏天的柏油马路还烫人。
郇斯楠蹲在替补席往脚踝上缠冰袋，2米13的大个子此刻缩得像只虾米。第二节那次救球飞扑让他膝盖擦出血痕，可最疼的还是眼睁睁看着法国队那个1米93的小前锋，像跳跳糖似的在自己头顶连抢三个前场板。"真他娘邪门了！"队医老张用棉签蘸着碘伏直摇头，"这帮法国佬吃弹簧长大的？"更衣室角落里，主教练曲绍斌的战术板裂了道缝，上半场画的那个联防战术被汗水晕染成蓝色墨团。
展开剩余73%失误统计表上刺眼的"21次"数字格外扎眼。杨溢把毛巾蒙在头上装鸵鸟，他上场8分钟就贡献4次失误，有次传球直接砸中了场边摄影师的咖啡杯。"兄弟你这手法，"队友拍他肩膀，"去夜市套圈准能赢个最大号的毛绒玩具。"苦笑声中，张博源默默把17分6篮板的数据单折成纸飞机——这架小飞机在更衣室转悠半圈，最终栽进装满冰块的垃圾桶。
篮板球差距比长沙房价还让人绝望。法国队那个长得像《疯狂动物城》犀牛警官的中锋，一个人就抢了7个前场板。有次郇斯楠明明卡住位置，却被对方从腋下把球掏走，活像被抢了糖葫芦的小孩。"咱们这篮板抢的，"助教老李赛后复盘时直嘬牙花子，"跟旱季的洞庭湖似的——要啥没啥。"最伤士气的是第三节末，法国队连续三次投篮不中，却像玩打地鼠游戏似的连着补进，分差瞬间从3分变成9分。
技术台对面的观众席坐着几个球探，他们的小本子上画满五角星标记。张博源那次快攻中的欧洲步上篮，让某个戴雷朋眼镜的老外差点摔了咖啡；郇斯楠送出的第四记火锅，直接引爆了某位灰熊队球探的手机相册。这些镜头混在五连败的灰暗底色里，像停电夜突然亮起的打火机，晃得人眼眶发热。
更衣室的战术会议开了足足两小时。曲绍斌把战术笔按得咔咔响，投影仪上的比赛片段循环播放着那些致命失误：杨溢像快递员派件似的横传球，陈家政突破时多转的那半圈陀螺，还有全队联防时总漏人的底角——每个错误都被慢放成解剖课标本。"知道法国人管这叫啥？"教练突然蹦出句东北腔，"白给！纯纯的白给！"满屋子小伙子把头埋得更低了，有个替补球员把运动水杯捏成了抽象派雕塑。
约旦队的比赛录像正在隔壁会议室播放，电视光线透过门缝在地板上切出锐利的三角形。郇斯楠蹲在走廊给家里打电话，他妈妈在视频那头展示刚包好的韭菜饺子。"儿啊，"手机里传来油锅滋啦声，"你爸说当年姚明打世青赛也输过58分..."大个子突然把脸埋进毛巾里，肩膀抖得像坏掉的老式洗衣机。窗外有只知了正拼命叫着，声嘶力竭得像个跑调的卡拉OK选手。
球馆仓库管理员老周叼着烟整理器材，二十年前他亲眼见证王治郅在这片场地暴扣。"现在这帮娃娃缺股狠劲，"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，"当年大郅训练完加练投篮，篮筐都要被他砸歪喽。"这话顺着通风管道飘进淋浴间，混着水流声在瓷砖墙上撞出回音。某个正在打泡沫的后卫突然关了花洒，湿漉漉的脚步声消失在器械房方向。
酒店餐厅的菠萝包还剩最后两个，营养师追着队员喊"再吃个鸡蛋"。朱正把战术手册垫在餐盘下面，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像群打架的蚂蚁。约旦队那个1米98的小前锋资料页被红笔圈了又圈，旁边标注着"第一步极快"的警告。餐厅电视突然开始播放法国队的赛后采访，绿毛小子正对着镜头飞吻，陈家政伸手摁下遥控器开关，黑暗的屏幕映出七张绷紧的年轻面孔。
午夜查房的助教在消防通道逮到加练的杨溢，这小子正借着应急灯练胯下运球。"教练您说，"篮球在地面敲出心跳般的节奏，"我要是每天加练五百次传球..."话没说完就被楼下的汽车警报打断。二十层楼下的街道上，几个法国球员正把比赛用球塞进的士后备箱，欢笑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夜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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